条目旁画了把铁锹,锹头沾着的不是粉尘,而是周父警服上的泥点。
陈立仁的钢笔尖突然戳向评分表的
“生命质量预期”
栏:“1998
年抗洪,我给连续扛了三天沙包的战士做肝移植,他的肌酐值超标三倍,但我在‘社会贡献’栏写了八个字
——‘大堤没垮,他不能倒’。”
老人摸出张泛黄的手术记录,上面的血手印比任何评分都重,“顾修平医生当年给金属义眼患者做手术,也是违反‘最佳手术时机’的,但他说‘患者的儿子要高考,不能没妈’。”
周野的呼吸突然顿住。
他看见陈立仁的手术记录编号,与李建国的矿工证尾数相同,而记录背面,赫然画着个小太阳
——
和顾修平手术记录里的标记一模一样。
“李建国的女儿在镇上读高中。”
周野的声音突然低下来,从裤兜摸出皱巴巴的信封,里面掉出半张奖状,“‘优秀矿工家属’,她去年写给我的信里说,爸爸的咳嗽声比矿车还响,但评分表上的数字,比咳嗽声还冷。”
顾承川的指甲掐进掌心。
奖状上的
“2003
年”
刺痛着他的视网膜,那年他在少年宫弹钢琴,而李建国正在三百米深的矿洞里筛煤。
他突然想起父亲的急救手册,缺角处画着通州胡同的王奶奶,她的竹筷救过三条命,却在
“急救操作规范”
里被判定为
“感染风险源”
。
“把评分表翻过来。”
陈立仁突然说,钢笔尖敲在胶片上的肋骨旧伤,“周野父亲的骨折报告,李建国的矽肺诊断,顾修平的义眼手术记录
——
这些被你们称为‘无关数据’的人生,才是评分表该有的权重。”
教室的灯突然亮起,周野的
ct
片上,泪渍在
“移植禁忌证”
栏晕开淡痕
——
不知何时,他的眼泪滴在了胶片上,恰好盖住
“职业暴露”
的
“暴”
字,只剩下
“露”
字,像道永远敞开的生命缺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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