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了马车,她走到墙边折下一枝柳条,在车夫和掬月暧昧的眼神中又走了回去。
江南无所有,聊赠一枝春。
以前读这首诗,关鹤谣只觉得风雅精巧,现在看来,说得其实不对。
身处锦绣江南,怎能只赠一枝花木?
江南明明什么都有。
有厚重的历史,有轻灵的才气,有惊人的华美和富庶,有灿灿渔火,有悠悠晚钟,有比蝴蝶翅膀还绚烂的丝缎,有夺得千山翠色的青瓷。
什么都没有的,明明是她。
除了一颗心,她再没有什么能送的出手。
可这一颗心,难道还不够吗?
坦荡的喜欢,就是最高明的手段,也是最宝贵的礼物。
当她撩开车帘,见到萧屹愣住一瞬,随即扑过来亲吻那柳枝的时候,她便知道,萧屹也觉得是够的。
“你是我认定的小娘子。”
嫩绿柳叶拂过眼睑,萧屹闭上眼,顺着柔韧的柳枝吻上关鹤谣的手。
“阿鸢,我的心会一直和你在一起。”
扬起青色车帘将关鹤谣罩住,在这个秘密的小角落里,他将那执柳的手指一一吻过,而后接过柳枝簪在发间。
在此之前,在此之后,萧屹见过无数种关鹤谣不同的样子。
每一次都心动,每一次都惊艳,每一次都值得他没出息地感谢上天。
然而今时今日,此情此景,仍是他心中最珍之重之的画面。
孩童的笑闹声、鸟儿的鸣叫声、士子们悠朗的吟诗声中,她静静站在马车下,身后是三月的明艳春园,是亭亭绿意和湛湛天光,手执柳枝殷殷向他探来。
送君柳,愿君留。
那截落地就活的柳枝便被种在他的心田。
千丝万缕紧紧地络住他,再也无法逃离,也不想逃离。
关鹤谣郑重点头。
正因为马上要分别,才清清楚楚地意识到想和他一起走下去。
以指代唇,关鹤谣轻轻抚上萧屹脸颊,点点他发红的眼角。
“五哥,我会在东岸看着你”
,说完这句,她露齿一笑,蓦然转头离开。
不必矫情“我会等你”
,也不必强求“你等着我”
,她已经给萧屹展明了自己要走的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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