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历了这么多苦楚,少夫人却还能温柔可亲,以德报怨,实在是难得啊。
船终于靠了岸。
泠琅歇着江琮走在前,后面跟着一串仆人,皆捧着香炉香烛,提着瓜果陈酒。
滁州的城郊同其他地方的城郊没什么不同,无非是乱糟糟的树木草丛,或平坦或隆起的小坡土堆。
只是在烟雨时节,一切都显得清新淡雅而已。
路有些湿滑,杂草也生得茂盛,并不算好走。
泠琅提着裙子,毫不扭捏地行在野地之中,任凭湿泥露水沾染。
旁人见了,又是暗叹少夫人孝心可嘉。
在别人听不到的当下,江琮却低声问:“坟在哪?”
泠琅面上是淡淡愁绪,语气却充满不耐:“我怎么知道?”
“随便找一处便是了。”
“不行,得找个一看就无人管的旧坟,我可不想让别人的爹占便宜。”
“那何必找坟,直接寻一片荒地,就说墓被掘了。”
“虽然我编的生平很惨,但也不至于这般惨罢?届时还需扮作哀恸,我不干。”
“夫人的假泪说掉就掉,这有何难。”
“我掉假泪,你便必须假意安慰,你一那样说话,就叫我浑身难受,还是不要自讨苦吃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有了,你看那边——”
江琮寒着脸往泠琅所指的方向看去,只见一从茂盛的丝茅草中,隐约可见隆起的弧度,勉强能看作是坟头的形状。
其实更像一处天然形成的小土丘。
无碑也无庐,倒是可以借用一番……
才思及此,身边的少女忽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,跌跌撞撞地扑进烟雨之中。
“父,父亲——”
江琮哑然,看着她全然不顾湿滑泥泞,跌跪在草间深深叩首,再抬起头时,她已经是满脸泪痕。
身后几步开外的某个小侍女见状,竟叫了一声少夫人,也扑上去同她哭作一团。
对着一个长满长草的小土丘,二人肝肠寸断,凄楚极了。
身后还有一堆人看着,江琮咬牙扔伞,长袍一掀,也跪在了一侧。
他面无表情道:“岳父大人,愚婿不孝,当初未能侍疾一二,每感于此,时常垂泪憾恨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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