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里突然很闷,陈乐天小心翼翼地躲开那些勾缠在一起的手与脚,出了客厅轻轻把房门掩上。
房里很乱,昨晚上吃剩的东西扔得到处都是,他点一根烟,走到阳台上慢慢抽了起来。
外面很冷,可是雪已经停了,整个城市银装素裹格外明亮纯净。
他忽然想起她第一次来这里,是夏天骄阳似火沙尘漫天,她在昏黄的天空下看着他笑:“陈乐天,我觉得这里还没有家里好。”
那是他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那时候她毕业,如果他愿意,她会把自己留下来而不是只留下那样一句话。
更不是从那以后,他和她,便永成路人。
可能是早上吹了些风,到晚上的时候陈乐天顿时觉得头重脚轻。
好几年没病过了,却在本应该很喜庆的日子里感冒了。
朋友们都各自散去,收拾得复又光洁明亮的房里冷清寂静。
吃了些感冒药他开始给自己找事做,在这里读了好几年书,留下的东西并不多,除了一屋子书和资料,能够带走的几乎没有。
还是海子说的那句话,外面呆得再久,总是异乡。
可是,他已经没有了故乡。
海子总是想他回去的,当初申请去国外读博时他还骂过他:“你真出息了啊,打算读书读到老么?”
他的确有些避世,以读书和进修的名义把自己往远一点再远一点的地方推,终至家乡也成了异乡。
不过他明白海子的意思,他总觉得亏欠了他,当年要不是他横插一杠,也许他就不用背景离乡,至今虽不是儿女满街跑但至少也是美女抱在怀。
他其实从不怪他,也许他和陆婉,总是少了那么一点点缘份。
叹一口气,终于还是又想起她来了。
这么多年自欺欺人避无可避,只要一点点线便还是会不可遏制地怀念跟她所拥有的任何点滴。
打开抽屉,从刻意压到最底下的书里面拿出一张相片,说实话,他其实已经快记不清她长什么样子了,有时候会梦见她,但是梦里面她依稀仍穿着旧时衣服,总是阳光灿烂的日子里,她的面目模糊一团。
但,她犹如在他心上也留下了一滴泪,沧海桑田之后人可以无形,而泪却永远存在。
他和陆婉关于彼此的记忆有很长一段差距。
陆婉注意到他的时候,都已经是高中最后一年了,若非是那个突然心血来潮的秋日当班长的海子说要出去野炊,也许三年过去,他陈乐天也只是陆婉众多同学中最最普通的那一个。
而那时候,他喜欢她,都已经两年过去了。
最开始注意到她,是刚进高一,他那会就是一个小混混,也不知怎么的竟混进这赫赫有名的重点高中来。
刚过去,认识的人不多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朋友,只他的朋友都在外校,打流辍学或者寻找工作。
他算是幸运儿,却很苦闷,因为这些成绩好的优等生,跟他的世界全无关系。
那天是周五,下午的时候全校卫生大扫除,还未到放学时间班上同学几乎已全部逃光。
他混完时间到点回教室准备拿书包走人,里面很静,就两个女孩子在其中聊天。
他推开门的时候,看到她们一个坐在课桌上一个站着,站着的那个听着声响回过头来,对着他微微一笑。
她可能无意,但那一刻陈乐天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,那或者是他进那所学校后第一个对他发出善意笑容的女子。
教室里六个大窗户透进大半的明亮的天光,她的样子隐在光亮背后,唯笑容亲切随和。
他神色未动,眼神却不自觉地从她身上飘过,她倒似不好意思了,垂着头指尖在桌上慢慢划着圈,彼此有一缕头发落下,斜斜坠在颈间越发衬得她肤若凝脂,温柔似水。
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那便是爱怜,只是拿着书包回头的瞬间,他觉得她立在那里仿若一幅静默的山水画,美好得令人忍不住想去靠近和仰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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